师妜

散兵老婆,但是饮月药师的🐶(

梦遣看花人

#歌曲《梦遣看花人》脑洞
#第一次尝试这种文风,辣眼睛慎入
#BE

梦遣看花人
【一】
       “吾本是邻家有女,愁情为他……夜系一纸风槎,两厢情呀——”
       柳伶敛了眉眼,将头一低,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她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扬,浅粉色的水袖便划出一道轻浅的弧度,一个巧劲,复又回到手中。
       以袖掩面,她迈着碎步极有韵律的踱至戏台边缘,作势要往前一踏,鞋尖在空中一顿,却又倏的收回,微微摇晃着向后退去。随后从袖中伸出手来,朝前方遥遥一指,微翘的指尖透着莹白的色泽,似乎有些透明。
       “郎啊郎,”
       柳伶将袖一甩,跺了跺脚,十足的小女儿姿态。
       “你、咿——呀——”
       最后一声落下,这出戏,终于了了。
       静默了那么一瞬,偌大的戏楼里响起了如雷的掌声,间或夹杂着几声抑制不住的叫好。毕竟她的戏场总是满座,在这京城也是极为有名的。
       柳伶收了势,浅笑着福了福身,低头时柳眉微弯,细长的丹凤眼斜斜一挑,合着面上艳丽的妆容,无意流露出的一抹风情竟是叫人看呆了去。
       京城名旦柳伶,名不虚传。

【二】
       下戏台时,台下的小厮殷勤地伸手搀扶,谄笑道:“柳公子今日的戏真是如同往常一样美……不,是比往日的还要出色几分呢。”
       柳伶横了那小厮一眼,抬手不着痕迹的避开小厮的动作,姿态优雅地走下戏台。直至后台,她才对小厮柔柔轻斥:“同你说了多少回,我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不过是唱过几回青衣,倒真把我当男子了?”开口便是极其自然的压嗓女声。
       小厮步伐一顿,连忙弯下腰来,声音也更为谄媚,连连道:“哎,是小的的不是,小的忙糊涂了,这脑袋有点僵……还望柳‘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
       柳伶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铜镜前,开始将头上的饰物依次取下:“罢了,下不为例。你退下吧。”
       小厮应了声“是”,姿态恭敬的退了出去,将房门阖上后方才直起腰来,只是那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恭敬神色。
       待走远了些,那小厮便往地上啐了口痰,嘴角挂着讽笑,看着柳伶的方向眼底满是不屑:“柳小姐?我呸!什么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戏唱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脑子有病的!这一年下来只会唱一出戏,若不是长得有几分姿色,早滚下台了,摆什么谱!等到那些大老爷腻味了,我看你还嚣张个什么!”说着便骂骂咧咧的继续上工。
       房内。
       柳伶待得小厮出去后拿起铜盆边上挂着的毛巾,照着铜镜细细拭去面上的妆容。失去浓妆遮掩的五官更显精致,那眉、那眼、蜡笔、那唇,五分天真三分妖娆,剩下的俱是柔媚,偏生表情端的是个温婉端庄,气质也是浑然天成,叫人挪不开眼。
       当真是“国色天香”四字。

【三】
       说起柳伶,京城名角,在戏曲盛行的黎国中也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尤其是那旦角儿,不说唱腔,光是扮相一出,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勾魂摄魄,牵动人心。再加上那天赐的一副好嗓子,唱起戏来愁也是真、乐也是真、泣也是真,婉转柔美,引人入胜,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旦”,戏迷不知凡几。只是这位年方二八的名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几年前起立了一个只唱一出戏的规矩,随后的整整一年里,便是真的只唱一出戏了。即使这般,她的戏场也总是人满无虚座,其人气可见一斑。
       那出戏名为《看花人》。不知谁人所编,情节也平平无奇,讲述的是一个小户人家的独女与离之一墙之隔的将军之子相识相恋,最终结为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甜蜜恩爱的故事,无甚波折,甚至透着一股子近乎愚蠢的天真。
       可偏偏柳伶好似中了邪一般,对这出戏百唱不腻。
       原因为何?委实是这出戏,与自己太过相像。自己便是出身于小户人家的独女,隔家一道墙住着的,是皇帝跟前站着的尚书的府邸。而那尚书独子,却也是自己刚订了亲的未婚夫。
       柳伶捧着那出《看花人》的戏文端坐在榻上,此时窗外已月上梢头。那月儿少有的圆润讨喜,羞答答的躲在一层薄云身后,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来,不知又让多少文人墨客对月吟诗,把酒言欢了。屋内俱是点了一支红烛,微微的火光也能赶走一室黑暗。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稍抿,眉眼一弯,竟是露出个妩媚娇羞的笑来。不似在戏台上做戏的大喜大悲,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双颊更是飞上两抹羞红,衬得她面若桃花,美若天仙。只可惜这一美景,却是无人得以缘见了。

【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柳伶的《看花人》也仍是日复一日的唱。唱过了一个春秋,又唱过了一个冬夏,自那年尖尖儿,慢慢悠悠的唱到了尾巴末。
       年关将至。
       可这今年的年,却是有些不同了。
       因那与梨国隔着十万八千里、井水不犯河水的赵国国君,亲自领着二十万精兵气势汹汹的打上来了,全然不顾梨国国君低声下气的求和请求。
       梨国那是什么?一个地处偏远的小国罢了。人烟稀少,信息落后,长年偏居一隅无人来扰的安稳生活使得所有人丧失了忧患意识。兵都不怎么操练,举国上下尽是沉迷于戏曲玩乐,就连那国号“梨”也是取自“梨园”之意。
       这般弱小的猫儿,又挡得了野心勃勃的猛虎几天?
       于是黎国人人自危,放望眼去,均是门窗紧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柳伶却仍呆在她的戏楼里,雷打不动的唱着她的看花人,等着她的未婚夫。台下看着的,便是那些连命都可以不要,满心满眼只有戏、再容不下其他的“戏痴”了。
       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戏子,其实也是不知亡国恨的。
       毕竟哪个朝代不是唱呢?

【五】
       梨国改朝换代那日,柳伶正唱到小姐与将军之子成婚那一段。她站在戏台上,神采飞扬的舞起了水袖,竟是在无意中以一种欢欣的姿态,对自己的国家做了最后的道别。
       黎国,终是变了天。
       新国君辅一上任,便大刀阔斧的整顿起了朝廷,随后更是颁布了一项项新的规矩,誓要将这小国颓废的风气好好改上一改。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罪魁祸首,戏。
       坐在皇位上的掌权者托着腮,想了想,觉着这东西是个使人堕落的——君不见这国家成天沉迷这咿咿呀呀不知所云的东西,把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愣是扭曲成了浓妆艳抹、翘着兰花指尖儿的“姑娘家家”。
       于是大手一挥,将半数国民的精神食粮——给禁了。
       举国震惊。
       却又无可奈何。

【六】
       柳伶所在的戏班子也散了,没能幸免。
       戏楼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似乎一夕之间只剩柳伶一人,不知何去何从。
       她拎着手里的包裹,被那赵国官兵推推攘攘的从戏楼里轰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风光无限,人潮人往的戏楼就这么被贴了封条。
       还能怎么办呢?柳伶走在街上失魂落魄的想着,几欲落下泪来。
       复而又有些高兴的想到,自己可是有家、有未婚夫的,并非无家可归!她脚步一顿,忽略了心中一闪而逝的不对劲,转身朝尚书府的方向奔去。
       尚书府今日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原因无他,皇帝对尚书的谋略头脑很是欣赏,为表重视,将自己唯一的胞妹许给了尚书独子。两家人都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这亲,便是成上了。
       高头大马,凤冠霞披,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热热闹闹的绕了半个京城将公主迎上轿,又吹吹打打的绕了半个京城,将公主迎回府。那股子喜气,生生将国破的惨淡冲走了大半。夹道上满是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谈论着那尚书之子是多么的一表人才、貌若潘安,那公主又是如何气质不凡、才貌双全,两人站在一起就是那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云云。
       明明是戏文里唱的佳话,明明是多少梦回时分的良辰美景,可那穿着喜服、披着大红盖头的人,不是自己。
       柳伶怔愣在人群中,看着自己想念着许久的新郎,笑意盈盈的牵过另一个女子的手,满目温柔。她控制不住地向前迈出一步,几乎就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负了自己。
       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腕便被人大力握住。
       柳伶吃痛的轻呼了一声,心里本就委屈,这下更是痛得眼里水光粼粼,扭过头去瞪那抓着她的陌生男子,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是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只想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哄着。
       绕是那抓着人的男子也有了一瞬的恍惚。回过神来却是心生怒气,将柳伶拖出人群,寻了条无人的小巷推了进去,恶声恶气的开口:“柳伶,你当初在尚书府当众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来,少爷心善放了你一马,如今你还想阻拦少爷成亲?!找死么!我可告诉你,休要再生什么坏心思!若不是今日不宜见血,小心你的脑袋!死断袖!”说罢看了柳伶一眼,大步转身离去。
       柳伶瘫坐在地上,被那人如同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吓得一个寒颤。
       断……断袖……什么断袖,自己、自己不是女子吗,什么断袖?!还有那不知羞耻……明明是他们两情相悦啊,连日子都定下了,就是……
       ……是什么时候?
       柳伶的思绪一顿,愕然的发现自己脑中没有半分记忆,一片空白。

【七】
       耳边传来敲锣打鼓的喧闹声,忽远忽近,柳伶脸色苍白的盯着身下的青石板,努力回想着自己的记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脑海中的记忆着实经不起推敲,柳伶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儿,两年来被压在心底刻意忽略的疑问便全都浮了上来——若真是小门小户,哪里来的资格与尚书做邻居?若真是与尚书之子订了亲,又怎会出来这般抛头露面丶还在戏楼一待就是几年?为何自己从未生出过回家的想法?就连记忆中的双亲亦是面容模糊,五官都没有的——
       脑袋如同被人拿着万千根银针狠狠的扎了十几个来回,柳伶倒在地上挣扎起来,双手紧攥成拳不要命似的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即使在被赶出戏楼时也干净整洁的长衫上沾满了灰,痛得他脸色扭曲,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明明正午的骄阳最是灼人,柳伶却感受不到丝毫热度,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渐渐传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冷,一点一点将他淹没,冷得他在烈日下紧紧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却仍是止不住的发抖,甚至没有力气让身子挪动半分。
       断袖……
       断袖……
       柳伶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嗓子里压抑着低不可闻的呜咽,琉璃似的眸子满是悲戚,却再没什么眼泪可流——痛到极致,便是想哭也无能为力了——他抬起手,对着左脸重重地一扇,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八】
       柳伶其实是个孤儿,在一个雪天被戏班班主捡回来的。
       班主对柳伶很是上心,存了几分将柳伶当接班人养的心思,自他勉强能走步子起就开始练起了基本功。幸而柳伶小小年纪便伶俐勤奋,记东西也极强,没有辜负班主对他的期望,便是在戏班子里,也是唱戏最好的那个。柳伶的好容貌打三四岁起就现了端倪,小小的一个团子,白白嫩嫩的,五官精致的比那瓷娃娃还惹人怜爱,眼睛又大又圆的瞪着人,好似一只小小的奶猫挥着肉垫子在人心口上挠了那么一下,可怜又可爱。再稍大一些,便是梳起姑娘家的发髻都能够将所有不知情的人骗过去,让人以为是个女娃娃。于是班主便让柳伶唱起了旦角。
       柳伶对尚书府公子的情愫始于一场小小的意外。闲来无事上街游玩的大少爷见到呆愣在过道中央、即将被失控的马匹踩踏到的少年时随手将人拉到一旁。少年感激涕零,大少爷却没放在心上,扬长而去。却是走到了少年心里,再出不去了。
       直到柳伶在京城里唱出了名气,跟随戏班到尚书府贺寿唱戏时,终于又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男子。
       原来……他是尚书家的公子啊。
       心思单纯的花旦便在谢幕后跑下台,妆都来不及卸,顶着一身行头在尚书府的一处园子里拦住了自己的心上人,在一众下人面前对他表明了心迹。
       柳伶到死也忘不了那个人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厌恶到极致的眼神,夹杂着浓浓的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男子喜欢男子这种事。只一眼,柳伶的心就凉了下去。
       那人对柳伶说:“断袖最恶心了。”
       “阴阳调和才是天经地义的正理。”
       “你滚吧,我不杀你。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断袖……恶心……吗?
       柳伶回到戏楼后浑浑噩噩的过了段时日。他不敢将自己喜欢男子的事说出来,只好旁敲侧击的问了与自己最亲近的师兄。师兄是个唱武生的,为人大大咧咧,也没有察觉他的不对来,闻言皱起眉头道:“断袖?这是大户人家的玩意儿吧?普通男子哪个不是想着娶个姑娘传宗接代?就连那些大人物也不过是玩玩罢了,你可见过有谁真娶男子当媳妇的?不瞒你说,师兄反正觉得这断袖啊,挺恶心的。”
       柳伶眼中的神采黯了下来。
       之后,戏班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同柳伶一样唱旦角的男旦在戏班去王爷府上唱戏时,爬上了王爷的床。
       那人却没有柳伶这般好运,王爷怒不可遏,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男旦活活打断了气,吓得班主连连讨饶。
       柳伶看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旦,身子僵了许久。
       回戏楼后他向班主告了假,成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竟是写起了戏文——那出戏,名为《看花人》。
       戏文写成后柳伶就疯了,他将自己当成了戏中人,却无人知道他因何而疯。
       ——是啊,为什么疯了呢?

【九】
       柳伶小心的避开人群,来到了戏楼后院,那里有一道暗门可以进去,只有戏楼里的人才知道。
       他轻轻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被赶出戏楼时他只收拾了平日的衣物,戏服却是不许带走的。
       房内一片狼藉,昔日他宝贝得紧的戏服一件件散落在地上,灰扑扑的也不知被多少人踩在脚下。柳伶慢慢的蹲下身,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来,伸出手颤抖地在满地戏服中翻找着。
       他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件戏服。
       那是一件粉色的戏服,衣摆绣着不易察觉的白色云纹,拖曳到地上的水袖颜色由肩上的粉色渐变至袖口的粉白,背部是一朵金色镶边的朱红牡丹,样式简单,再无多余饰物。
       柳伶小心翼翼的拍去戏服上的尘土,像往常那般将它穿在身上,又挽了发认认真真的对着铜镜给自己上好妆,一步一步走到了戏台上。
       仿佛还是那个名动京城的名旦柳伶。

【十】
       “吾本是邻家有女,愁情为他……夜系一纸风槎,两厢情呀——”
       柳伶一步一动地舞着水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小小的自己第一次上戏台时紧张地差点唱错词的模样。彼时自己还未动情,青涩而又天真的憧憬着将来成名的美好,眉宇间是无忧无虑的快乐。
       “殊不知误入春色……”
       戏楼前经过的小厮脚步一顿,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瞪大双眼喜不自胜的冲到街上揪住一个赵国官兵——皇上说了,抓到唱戏者有赏!
       “御园轻踏……”
       门板被大力踹开,曾经对着柳伶谄媚讨好的小厮领着一群官兵得意洋洋地大步走进戏楼,看清台上的柳伶后更是露出了恶意而又嘲弄的神情。
       “空许三生芳华……”
       柳伶一甩衣袖,冲着气势汹汹的众人勾起一个如负重释的笑容,抬起手露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轻快的抵在自己脖颈上,唱出最后的戏词。
       “四喜还家——”
       他将动作定格,握着匕首重重一抹。

       这出戏,终于了了。

——END——

最后在后排给你们安利《梦遣看花人》!!!
塔姐和娘娘美哭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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